文章来源:《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3年第3期
乔瑞金 薛稷
[摘要]现代哲学的语言学转向强调对文本进行语言分析,伊格尔顿在此背景下关注审美意识形态问题。他不同于解构主义消解主体、基础、本质的看法,揭示了语言背后意识形态的本质特征。文本批判是伊格尔顿理解人生、社会、马克思主义理论价值的主要途径,本文尝试从文本批判的焦点、本质以及目的入手,分析伊格尔顿的文本批判思想,这对于正确理解马克思主义的社会批判理论颇有借鉴意义。
[关键词]文本审美意识形态马克思主义文本批判
[作者简介]乔瑞金,山西大学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导师;薛稷,山西大学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所博士研究生。
*本文为2012年中央编译局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英国新马克思主义在思维方式上的创新及价值研究”[项目编号:12ZBA03]的阶段性成果。
在语言哲学滥觞的时代,解构主义的笔触直击传统哲学的核心理念,所谓真理退场、多元解释和去中心化等思想,不仅体现着时髦,更表现为一种颠覆,一种肆无忌惮的摧毁,一种所谓怎么都行的无立场的哲学立场,从而引发了思想的混乱。这就涉及一个根本性的问题,即如何解读文本,如何在文本生产中表现世界观与价值观的诉求,换句话说,涉及哲学的根本意义和价值趋向。面对这种滥觞,英国思想家伊格尔顿以其文化批判的哲学态度,在秉承马克思主义哲学基本立场的基础上,认为哲学解释的本性在于展现蕴含于文本后面的意识形态指向,在于确立意识形态的立场,在于阐明理论研究和认识的意义,并非价值无涉。因此,伊格尔顿在其文化批判的视域中,就文本批判问题提出了一系列值得深入思考的问题,并阐发了他的思想。在我们看来,伊格尔顿在文本批判方面所做的工作,对于我们深入思考哲学的意义以及在文本生产中体现哲学的价值和指导现实的人类实践,具有重要的方法论意义。因此,在本文中,我们尝试对伊格尔顿的文本批判思想作一较为全面的分析,以期实现如何正确解释文本意义的目的,就此请教于学界同仁。
一、文本批判的焦点:审美意识形态
后现代主义哲学家利科认为,文本就是用文字写出来的文著、文化资料等作品,它包含各种不同解释的可能性,并且需要通过解读才能被理解;罗兰·巴尔特指出,文本一方面是能指,即实际的语言符号及其结构,另一方面是所指,即语言符号所表达的有所限定的意思。可以看出,文本需要进行解读,这一点是人们的共识。然而,伊格尔顿并不认同这些后现代主义者们对文本解释所持的观点,认为这些观点抹杀了文本自身所具有的确切含义。对于伊格尔顿来说,他更倾向于朱丽娅·克里斯蒂娃的看法,即“文本是一种生产力,这一定义意味着:一,文本与其所处的语言的关系是一种(破坏—建立型的)再分配关系,人们可以更多地通过逻辑类型和数学手段而非纯粹的语言学手段来解读文本;二,文本是许多文本的排列与置换,具有一种文本间性:在一部文本的空间里,取自其他文本的若干陈述的互相交汇与中和。”①显然,文本研究实际上是探讨作为社会主体的阐释者与接受者和作为客体的文本之间的关系,实际上涉及社会主体与文本客体及其内容之间的关系,即社会主体与社会客体的理解及其互动关系,而这就是一种审美关系,因而,在这种意义上,文本研究也是一种审美研究,内在地包含了社会主体与文本所包含的社会内容的彼此影响、互相制约,以及在社会关系中主体的建构。
伊格尔顿认为,文本具有意识形态的内涵,并非是价值无涉的。在文本的解读过程中,社会主体受到文本所包含的意识形态的影响和渗透,认同意识形态所宣扬的思想观念和价值系统,从而失去自己的独立性,成为被“塑造”的主体,这实际上是一个审美的过程,而不是“不同的解释”。因此,文本批判的中心也就是审美意识形态批判,换句话说,对审美意识形态的分析,应该是文本批判的焦点。
文本具有审美意识形态性,主要表现为文本的对象、文本的生产和文本的价值都是意识形态的一部分,而“审美等于意识形态”②,这就决定了文本审美就是一种社会主体和文本意识形态的互动过程,同时也是审美意识形态的运动过程。
伊格尔顿指出,文本加工的对象不是社会历史,而是意识形态,“文本……是对于一般意识形态进行美学加工所得的产品”③。这也就说明了文本对象就是意识形态,而文本本身同样受到意识形态的影响,这种意识形态就是文本之外的潜文本,即潜意识,“在某种意义上,可以把这种潜文本称为作品本身的潜意识”④,也就是说,意识形态既是文本的对象,又是文本的制约性规则。同时,意识形态决定文本的题材和内涵,意识形态的范畴和结构对于文本的形式和题材具有决定性的影响,文本要生产什么、如何生产以及生产的过程都会受到社会条件和思想观念的影响,这些社会条件和思想观念就包含着意识形态的内容。
文本的价值被伊格尔顿称之为交换价值,文本价值又是意识形态决定的,“决定文本价值的,是它插入意识形态系统的和文学论述的通用等级的双重方式”⑤,即文本价值必然受到意识形态的决定性影响,文本的价值不在于其背后表达的时代内容或精神,而在于其与意识形态的联系,这种联系所表达的意识形态的效果越强,则文本的价值越大。
伊格尔顿指出,文本生产也是意识形态生产的一种形式,他重点探讨了意识形态与文本之间的双向同构关系,即文本与意识形态之间不仅是客观决定的关系,这种关系同时也被文本按照自身的规律进行改造,从而形式上远离意识形态。文本生产在一定意义上就是意识形态生产,意识形态的内容制约了文本生产的内容,但是文本也具有自己的能动作用,它能够将意识形态的痕迹消除,隐藏起来,从而以更加隐蔽的形式践行意识形态的功能。
文本的对象、价值都具有意识形态的内涵,文本就是一种意识形态的载体,文本的解读体现了主体与文本客体之间互动关系,文本通过其思想观点对主体进行意识形态的灌输和教化,进而改变主体的思想状况,这实际上是一种审美意识形态的渗透。因此,文本批判的中心任务就是揭露文本中包含的审美意识形态,以便使得审美主体从文本的意识形态内涵中解脱出来,实现社会主体在文本解读和批判中的自主性。
二、文本批判的本质:揭露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对主体的压抑
审美思想或美学范畴尤其是现代审美文本与政治斗争具有紧密的关联,伊格尔顿认为现代审美“从百分之百的意义上说”就是个资产阶级概念,“广义的美学范畴在现代欧洲思想中占有重要地位……美学著作的现代观念的建构与现代阶级社会的主流意识形态的各种形式的建构,与适合于那种社会秩序的人类主体性的新形式都是密不可分的”①。也就是说,美学文本中的思想观念与主流意识形态观念以及社会主体的形式具有内在的一致性,审美文本作为一种美学观念建构的载体,也在建构着意识形态的内容和社会主体的思想观念。因此,在资本主义历史条件下,“一切固定的古老的关系以及与之相适应的素被尊崇的观念和见解都被消除了,一切新形成的关系等不到固定下来就陈旧了。一切固定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一切神圣的东西都被亵渎了”②,传统审美观念同样被商品的逻辑颠覆了。
在伊格尔顿看来,美学文本的生产过程由于摆脱了传统上政治制度的束缚,走向商品的市场,具有了相对的自律性,但是这种美学自律性的存在只是一种形式,对于资本主义而言,审美文本的这种自律性正好可以掩饰自身的弊端,审美“极易避开其他社会实践而孑然独处,从而成为一块孤立的飞地,在这块飞地内,支配性的社会秩序可以找到理想的庇护所以避开其本身具有的竞争、剥削、物质占有等实际价值。更为微妙的是,自律的观念———完全自我控制、自我决定的存在模式———恰好为中产阶级提供了它的物质性运作需要的主体性的意识形态模式”③,而这种主体性就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中劳动力交换的自由,通过这种主体性,冷冰冰的资本逻辑占据了人们的身体和头脑,于是人的身体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被分裂开来,一部分是原始的欲望,一部分是完美的幻想,这说明在资本主义社会中,资本将人的身体需求降为最低,以维护劳动力的生产和再生产,同时又将身体的需求与资本连接起来,感觉资本能满足人们的一切感性需求,从而维护资本主义的统治,“社会被这种商品逻辑所瓦解:因为商品流通以原子化方式进行,这一过程也将社会劳动的集体活动转变为相互分离的僵化事物之间的关系”④,并由此也将劳动主体视为单个的原子,实际上,这是对人的丰富感性生活的剥夺与对人类自由本性的压抑。因此,伊格尔顿认为,“文明在实现人类的某些潜能的行动中也压制了其他的潜能”⑤,作为较为高级的文明形式,现代审美是一种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它体现了对于社会主体的压抑,现代文本所包含的审美意识通过“内化的压抑”,将资本主义的统治深刻地镌刻于劳动人民的肉体感觉和思维之中,也就是说,资本主义通过审美意识形态将资本的逻辑强行楔入人们的肉体和心理之中,“这种内在化过程在精神生活中以非常复杂的方式得以实现,主要包括对被压抑的(快乐)以及内在受虐本能的认同和转换”⑥。
根据伊格尔顿的论述,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审美文本既是一种资本主义的意识形态,它提供了资本主义社会里人的主体性的特征,同时也是一种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批判,它为人们提供了一种解放的幻想,这种幻想坚决地反对工具主义或专制主义,提倡一种普遍性的平等主义,审美文本一方面为当前社会“提供了一种和谐的乌托邦形象,那么美学又阻碍着走向这种历史性一致的现实的政治运动,并使之神秘化”①。那么,如何消除现代文本的资本主义审美意识形态的阻碍作用,实现人类主体与社会客体的和谐呢?伊格尔顿提出了马克思主义审美意识形态的文化批判思想。
三、文本批判的目的:建构社会主义新主体
伊格尔顿揭露现代文本审美的资本主义本质,其目的是促进社会主体和社会客体的和谐,这意味着必须同时改造社会主体和社会客体,这就需要进行文本审美批评即修辞学文本批评和建构社会主义新主体。
伊格尔顿认为,现代文本审美“理论的历史是我们时代的政治和意识形态的一部分……一直与政治信念和意识形态价值标准密不可分”②。文本批评的意义不仅在于解释文本的形式,更为重要的是要突出文本审美批评的社会效果,这就需要文本批评的政治性和技巧性,要求一种新形式的文本批评方式,伊格尔顿用“修辞学”来指称这种文本批评方式。修辞的最初含义就是一种政治批评,就是为了提高话语的政治性效果和意识形态影响,而这种效果与文本的表达形式具有紧密的关联,因此,伊格尔顿主张回到文本审美批评的原初含义中去,即作为修辞学的文本批评。
伊格尔顿指出,修辞学文本批评的主要意旨就是发挥、运用文本话语的政治性效果,革命的文本批评就是要:“捣毁统治性的文学概念,将文学置于整个文化实践领域……它将解构既定的文学等级,重估既定的价值判断,关注文本语言和无意识对主体的意识形态的建构。”③修辞学批评就是要进行意识形态批判,革命的修辞学批评就是要揭发资本主义的意识形态的欺骗性和虚假性,宣扬新的意识形态的进步性,以促进新的社会主体的形成。
在此,伊格尔顿提倡马克思主义文本的修辞学批判作用:“历史上从未出现过建立在笛卡儿思想之上的政府,用柏拉图思想武装起来的游击队,或者以黑格尔的理论为指导的工会组织。马克思彻底改变了我们对人类历史的理解,这是连马克思主义最激烈的批评者也无法否认的事实。”④既然马克思主义能够改变社会历史的进程,塑造新的社会主体意识,所以我们必须发挥马克思主义的这种革命性的历史作用。因此,他指出马克思主义文本批评的任务,就是通过文本批判,塑造社会主义新主体的解放意识,实现人类的解放,而这也是伊格尔顿文本审美批判思想的目标。伊格尔顿认为,修辞学的文本批评以改善社会主体的处境、争取人类的解放为宏观目标,从微观而言,也就是改善个人主体的存在状态,这种存在状态就是要使得每个人都能更好地生活。
伊格尔顿批判了后现代主义主体消亡论的观点,后现代主义将社会主体视为大写的主体或大写的人,是一种社会意识形态的塑造,而不是一种真实的历史存在。后现代主义在否认主体的同时,将视野转向了身体,但是,这种身体概念“是一张自我色情的‘爱国地图’及其勘探路线:你们负责自己的身体,你们应该开发它,你们应该向它投资……它的全部细节都通过身体的最佳管理标准以符号市场为目的”⑤。
伊格尔顿不无忧虑地指出,后现代主义这种否定主体,强调身体的观点,对于社会主义运动有着极大的破坏性影响。按照后现代主义的观点,既然没有社会主体,也就没有主体的解放,那么以人的主体性解放为目的的解放观念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根基,而这将对社会主义运动产生致命的影响。因此,伊格尔顿在批判后现代主义的过程中,重点批判了其主体消解理论,并在此基础上力图重建新的主体理论。
伊格尔顿没有简单地回到理性主义的主体理论中去,而是在对后现代主义主体理论批判的同时,吸取了其合理因素,来建构自己的主体理论,即在身体自然性的基础上突出“主体”的能动创造力量。伊格尔顿提出了新的身体观念,“我试图通过美学这个中介范畴把身体的观念与国家、阶级矛盾和生产方式这样一些更为传统的政治主体重新联系起来”①,我们不能放弃人们的自然属性,也不能随意抛弃身体的概念,身体是一种物质性的存在,而这种物质性的身体在现实生活中具有活生生的情感体验,这种体验与社会地位、阶级经历以及政治意识联系在一起,感性的身体因而产生与这些东西相关的现实需要,而这种需要也是社会主体实现其自由的前提条件,“对身体最为基本的需要的不断肯定是实现伦理和政治的团结以及自我和他者相互联系的必不可少的基础,同时,与自我和他者的联系相伴而存在的是一种为公共社会秩序提供基础的潜能”②。
那么,如何实现这种潜能呢?伊格尔顿从马克思主义出发,认为劳动是社会主体的自然属性,人的主体性是在具体劳动实践中形成并发展起来的,然而在阶级社会中,人类的劳动被异化,人的劳动自由受到了他者的束缚,因而丧失了人类的主体性和主动性,这才是“主体”的真正迷失。伊格尔顿指出,只有消灭劳动异化及其产生的社会根源即资本主义私有制,恢复劳动的本来面目即人类自由自觉的劳动,才能真正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唯有如此,才能实现人类主体的地位和尊严。
在当今资本主义社会现实中,人类的主体确实存在迷失的现象,现实的路径是在分析和批判资本主义社会制度和意识形态的基础上,力拨“主体”于迷失之中,充分张扬人的主体性,恢复“主体”的自然属性和应有尊严。伊格尔顿指出,人类主体地位的实现既不能依靠理性主义所主张的仅仅进行思想领域的革命,也不能像后现代主义主张的那样用身体去取代主体性,而是要靠人自觉改造世界的“主体性”的劳动实践,“我们必须将主体视作一种实践,并把客观世界重新定义为人类实践的产物”③,也就是说,只有在具体的劳动实践中,人不但延续了自己的存在,而且创造了自己的主体性,也只有在劳动实践中才能恢复自己的主体地位。
伊格尔顿认为,激进的审美批判必须超越后现代主义之后的“主体”,坚持唯物史观的“主体”范畴,这是一种实践性的、以人为目的的主体性。面对资本主义社会人的主体性的迷失和异化现象的严重性,人类的解放思想必须建立在对于资本主义现实的批判和社会主义运动的推动之上,这就需要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批判性,树立社会主义运动的革命目标,“造反者必须具有相当的自信和镇定,具有确定的目的和实现目的的始终同一性”④。针对后现代主义者对于社会主义革命的诘难和质疑,伊格尔顿坚持认为必须要进行社会主义运动,“历史必须被打破重写———这并不是因为社会主义者都是酷爱对抗的嗜血野兽,偏偏喜欢革命胜过改革,而是因为社会主义者认为治标更要治本”⑤。
这种确定的目标就是要批判资本主义的社会制度和意识形态,实现人类的自由和解放,在现实中就是要通过社会主义实践塑造“社会主义新主体”。需要指出的是,伊格尔顿提出的社会主义新主体,不是后现代所说的那种个体的人,而是一种具有集体意识的能动个体。按照伊格尔顿的看法,只有通过这样的新主体,在资本主义社会中才能汇聚起冲破一切社会物质权力和意识形态权力的资源和力量,才能最终打破资本主义社会制度和意识形态的束缚,从而在社会主义的基础上实现人的真正主体性,展现个人和整个人类的全部丰富性。
因此,伊格尔顿的文本审美批判理论主张通过批判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和后现代主义来重新发现人的主体性,并尝试通过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影响和社会主义实践运动的发展来培养社会主义新主体,并在这种新主体的建构运动中实现人类的解放和自由。
结 语
19世纪末20世纪初,西方哲学走向了“语言学转向”,在这种现象下,文本研究逐渐成为热门话题,文本学与解释学悄然兴起,诸多学者对文本结构和文本内容以及文本与社会的关系作了深入的探讨,形成了多种理论观点。其中后现代主义的文本理论颇有影响。后现代主义认为文本具有无限多层面的解释可能性,文本的字面意思及其解释更多地取决于文本所处的社会语境和读者的经历及其心理认知。由于阅读主体的社会地位、生活经历和文化风俗的不同,对于文本的解读也具有异质性,因此,后现代主义否认文本的本质性和真理性,也否认阅读者的主体性,由此提出主体死亡论的观点,陷入审美虚无主义的泥潭,这对于社会主义革命运动和人类解放具有消极的影响。
针对后现代主义这种反本质、反主体的观点,伊格尔顿深入考察了文本和社会历史条件以及思想观念之间的紧密关联性,认识到文本的解读不是思想异质性的传播和分散,而是集中指向意识形态中心,而意识形态和社会主体并没有终结。在资本主义条件下,随着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更加隐蔽化和表征化,主体的异化程度加深了,这就更需要进行文本审美批判,以实现主体的建构和回归。后现代主义有关意识形态的终结的看法是非常错误的,“我们必须深思一个异常的反讽,在一个强有力的、有时是致命的意识形态所左右的世界里,知识分子竟然断定意识形态的作用已经结束”①。伊格尔顿对后现代主义的这种批判,真实地反映了阶级社会的现实状况。
在批判后现代主义文本审美意识形态的基础上,伊格尔顿重点揭示了文本的意识形态性,从审美意识形态的角度揭示了文本内在地包含着意识形态的内涵,并且这种文本意识形态在建构文本内容的同时,通过文本解读将意识形态灌输给阅读主体,从而潜移默化地建构了社会主体的审美意识,实现了意识形态的功能。伊格尔顿深入到现代文本审美的内部,揭露了现代文本审美的资本主义本质和对社会主体的内在压抑性,指出现代审美思想实际上就是一种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建构工具,通过树立所谓的自由和主体性,论证了资本逻辑对于人性的统治和压迫,并且深刻揭示了这种压抑的内化过程,这对于我们深入认识资本主义社会所宣扬的个体自由的本质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英国新马克思主义始终不以批判为目的……以实现社会主义为崇高目标,以人类的解放为终极目的”②,伊格尔顿秉承了这种精神,针对资本主义社会人类主体的异化和人性的压抑,伊格尔顿主张进行马克思主义的审美文本批判,既要改造审美的主体即建构社会主义新主体,又要改造文本审美的内涵,即通过修辞学文本批评,展现马克思主义的文本审美意识形态,以促进人类主体与社会客体的和谐,实现人类的自由和解放。伊格尔顿的这种文本审美批判,面对后现代主义的意识形态终结论和主体死亡的论调,在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观点和理论旨趣的前提下,借助于语言学、结构主义以及文本学的理论成果对现代文本进行了深入细致的分析,揭示了文本审美内在的意识形态性及其意识形态批判性,并在此基础上揭示了审美意识形态的修辞学效果,提出了建构社会主义主体的构想,这对于认识审美意识形态的本质具有重要的理论参考价值,值得我们做进一步的理论思考。
(参考文献: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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